【水灰】往昔
台里最近策划了一个新综艺,叫什么“和你的初心见一面”,既能勾起当代人的回忆,又能让那些老艺术家梅开二度,一经开播就拿下了同时段收视第一。
“晓菲,你和第四期嘉宾对一下时间,看看安排怎样的见面方式比较合理。”
“恩。”冯晓菲点了点头,手里的活一点没停,啪嗒啪嗒的在键盘上敲敲打打,写着下周的会面剧本。
“我真的很喜欢你,你的每一张专辑我都买了,你的每一首歌我都会唱。”
“谢谢,今后也要照顾好自己,抽出一点时间喜欢我就可以了。”
“OK,卡!”
随着导演一声令下,录制现场片刻安静,随之是此起彼伏的致谢声。
前一刻还泪眼朦胧的偶像已经换上了好看的职业微笑,一边鞠躬一边说着:“辛苦了。”
和千里迢迢赶来看他的粉丝说了句“谢谢”,就在经纪人的催促下离开了。
那名粉丝倒是习以为常的笑着挥手说再见,安静的收拾着自己的背包准备离开。
冯晓菲看着她,好像看到那一年,她们一群人叽叽喳喳的聚在剧场后台,一个个浓妆艳抹,等待着开场,从后台可以悄悄看到入场的观众。
有的一开场就冲了进来选好最佳位置观看,有的就轻驾熟找到自己的座位和旁边的人说说笑笑,有的背着包寻找着门票上的编号。
她们常常会在后台讨论着八卦,讨论今天又看到了哪个熟悉的面孔,讨论着下次谁和谁要不要一起合作。
远处的人好像感觉到了自己的目光,疑惑的抬起头,在对上眼神后礼貌的鞠了一躬,抱着自己的背包离开了。
“看什么呢?”
肩膀上是不知轻重的痛感,冯晓菲皱了皱眉,回过头笑着说:“没什么。”
同事自来熟的搭着她的肩膀,说:“等会别走,海底捞聚餐,领导请客。”
“不了。”
冯晓菲说着,弯下身整理着放在一旁的资料,不动声色的躲开了对方搭在肩上的手。
“加了三个月的班,我只想好好回家睡一觉。”
“觉吃完再睡呀,免费海底捞都不来?”
冯晓菲笑了笑没有搭话,只是埋头整理着自己手中的文件,那人站了一会许是觉得无趣,就自己离开了。
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,冯晓菲没有开灯,她随手把包放在了鞋柜上,蹬下脚上的运动鞋,光着脚回到了卧室。
疲惫的把自己扔到床上,月色如水透过窗洒在地板上,冯晓菲看着远处的阴影,眼中忽明忽暗。
她以为可以把学业和事业平衡的很好,认为只要努力就可以继续留在团里,天真的想法被繁重的学业打破,冯晓菲还是在读研的第二年选择了退团,有着十足偶像情结的人,专门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来举办自己的毕业公演。
粉丝对于最后总是宽容又热烈,她的call声比以往还要大很多。
必不可少的念信环节里,成员的信念的一个比一个真情实感,台上台下哭做了一团。
杨冰怡就站在角落,安慰着抱着她哭泣的后辈,体贴的递给对方纸巾。
最后的最后,大家轮流说着祝福,到杨冰怡的时候,她直直的看着自己,眼眶红红的撇着嘴,冯晓菲知道那是小孩儿要哭的预兆。
她偏头看着大屏幕,不敢再上前一步。
“希望冯晓菲,可以顺利毕业,发财请大家吃大餐。”
元气的声音说着美好的祝福,客气又疏离。
在气氛的渲染下,冯晓菲还是伸出手给了对方一个拥抱,而后触电般的快速分开,回到了属于自己的中心位置。
牛肉锅显然是不适合集体聚餐的,一群人在半夜杀到海底捞,给冯晓菲的积分卡又添了一大笔数据。
研究生毕业前,老妈打了好多通电话,想让她去北京工作,说是离家近些。
冯晓菲笑着说,明明回河南的高铁无论是北京还是上海,都是四个多小时而已。
她还是回到了上海,在老妈不解的抱怨里。
这么喜欢上海,当初跑那么远又干什么,现在又屁颠屁颠的跑回去。
冯晓菲缩在床上,呢喃着问:“冯晓菲,你这几年都在干什么啊…”
她很久没有梦到过去了,杨冰怡像个小黑孩儿跟在大家屁股后面问:“以后我们离开这里,会不会就没有联系了啊。”
冯晓菲像个大姐姐,故作成熟的说:“会啊,你毕业之后还会再跟以前的同学有联系吗?”
杨冰怡听罢,挥舞着拳头,追着她边打边喊,要冯晓菲收回这些话。
后来,冯晓菲给她的微信发了好多,fxf不要离开yby,fxf要一直呆在yby身边。
反倒是小孩儿在公演上提起这回事,笑着说:“那早晚会分开的嘛。”
冯晓菲听着哭倒在杨韫玉怀里,好像自己才是那个不懂事的小孩儿。
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小孩儿长大了呢,大概是从自己开始看不懂对方在想什么的时候吧。
以前的杨冰怡喜怒哀乐都表现在脸上,冯晓菲可以轻易的惹她生气,轻易的逗她开心。
第一次不知道杨冰怡在生什么气的时候,冯晓菲安慰着自己,对方还是小孩,小孩一天一个样,一会就好了。
杨冰怡生气的时候,总是会改她的微信备注,冯晓菲也有样学样的改,不知道是在较什么劲。
“你知道,你现在的备注是什么吗?”
“什么?”
“冯·总觉得自己是大姐姐·晓菲。”
冯晓菲抹着眼泪,一点也不大姐姐的听着小孩抱怨。
“那我一放下行李就去你房间找你,你还要我怎样。”
“那你不还是走了。”
“我没走啊。”
你看,小孩还是小孩,不知道什么才是离开。
于是她用实际行动,教会了小孩,离开的含义。
最后的拥抱里,杨冰怡哑着嗓子说:“是你走了,冯晓菲。”
触电般的逃离,生怕小孩再说出什么刺痛神经的话,表现的一点也不稳重。
离开后她们再也没有互相发过消息,虽然在那之前就已经没有互相发消息了。
两个人共同在的群聊,慢慢被时间冲刷掉,冯晓菲小心翼翼的保留着和杨冰怡的聊天记录,换手机时做的第一件事也是同步消息记录。
后来手机被偷,她在商场查了很久的监控录像,报了警,给手机发了想要赎回的短息,消息石沉大海,没有任何回应。
她们的过去,就这样轻易的被偷走了。
冯晓菲也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再回到上海,杨冰怡退团后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,她如自己当初说的一样,离开后没有再和任何人联系。
醒来的时候,外面在下雨,天气阴沉沉的,暴雨一点也不温柔的哗哗作响拍打的窗沿,雨水透过纱窗溜进房间,打湿了地板,空气潮的发冷。
冯晓菲忽然觉得有些累,好像在沙漠独自行走许久寻找着什么宝藏的探险家,在缺水断粮中紧绷着神经,此刻一场大雨带来了水源,也让她放弃了寻宝的梦想。
摸出手机给领导发了离职申请,冯晓菲瘫倒在床上,无心去管对方的回复。
一点也不成熟的做法,幼稚的像个小孩儿。
或许,探险家曾拥有的,远比所谓的宝藏,重要的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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